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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质
[英]约翰·高尔斯华绥
我很年轻时就认识他了。他和他哥哥合开一家店,店房有两间打通的铺面——那座店房有某种朴素安静的特色,门面上没有注明任何为王室服务的标记,只有包含他自己日耳曼姓氏的“格斯拉兄弟”的招牌。大约十四岁那年,我够格跟他定做成年人靴子的时候,对他们两兄弟的品格就有了模糊的印象。
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我把幼小的脚伸到他跟前时,羞怯地问道:“格斯拉先生,做靴子是不是很难的事呢?”
他回答说:“这是一种手艺。”从他的红胡根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他本人有点儿像皮革制成的人:脸庞黄皱皱的,头发和胡子是微红和鬈曲的,双颊和嘴角间斜挂着一些整齐的皱纹,话音很单调。只有他的蓝灰眼睛含蓄着朴实严肃的风度,好像在迷恋着理想。
人们不可能时常到他那里去,因为他所做的靴子非常经穿,一时穿不坏的——他好像把靴子的本质缝到靴子里去了。
人们走进他的店堂,心平气和地像走进教堂那样。来客坐在那张仅有的木椅上等候,过了一会儿,可以看到他的或他哥哥的面孔从店堂里二楼楼梯口往下边张望——楼梯口是黑洞洞的,同时透出沁人脾胃的皮革气味。
于是我就说:“你好吗,格斯拉先生?你可以给我做一双俄国皮靴吗?”
他会一声不响地离开我,退回到原来的地方去,或者到店堂的另一边去。不久后,他回来了,细瘦多筋的手里拿着一张黄褐色皮革。他眼睛盯着皮革对我说:“多么美的一张皮啊!”等我也赞美一番以后,他就继续说:“你什么时候要?”我回答说:“啊!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要。”于是他就说:“半个月以后,好不好?”如果答话的是他的哥哥,他就说:“我要问问我的弟弟。”
然后,我会含糊地说:“谢谢你,再见吧,格斯拉先生。”我向门口走去的时候,就又听到他的趿拉着木皮拖鞋的踢踏声把他送回到楼上做他的靴子的梦了。
有一天,我有机会跟他谈了一件事。我对他说:“格斯拉先生,你晓得吗,上一双在城里散步的靴子咯吱咯吱地响了。”
他看了我一下,没有做声,好像在盼望我撤回或重新考虑我的话,然后他说:
“那双靴子不该咯吱咯吱地响呀。”
“对不起,他响了。”
“你是不是在靴子还经穿的时候把它弄湿了呢?”
“我想没有吧。”
他听了这句话以后,蹙蹙眉头,好像在搜寻对那双靴子的回忆。
“把靴子送回来!”他说,“我想看一看。”
他慢慢地说,“如果我不能把它修好,就不收你这双靴子的工钱。”
有一次(也只有这一次),我穿着那双因为急需才在一家大公司买的靴子,漫不经心地走进他的店铺。他细看我脚上的次等皮革。他最后说:“那不是我做的靴子。”
他的语调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连鄙视的情绪也没有,不过那里面却隐藏着可以冰冻血液的潜在因素。为了讲究时髦,我的左脚上的靴子有一处使人很不舒服。他把手伸下去,用一个手指在那块地方压了一下。
“这里痛吧,”他说,“这些大公司真不顾体面。可耻!”我听到他议论他的职业上的情况和艰难,这是唯一的一次。“他们把一切垄断了,”他说,“我们热爱靴子,但是他们抢去了我们的生意。事到如今——我们很快就要失业了。”我看看他满是褶皱的面孔,他的红胡子好像突然添上好多花白须毛了!
后来,我很惊奇地发现:他的店铺外边的两个橱窗中的一个漆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个靴匠的名字,当然是为王室服务的啦。在里面,现在已缩成了一小间,店堂的楼梯井口比以前更黑暗、更充满着皮革气味。
“啊!格斯拉先生!”我说:“你要晓得,你的靴子实在太结实了!看,这双还很像样的呢!”我把脚向他伸过去。他看了看这双靴子。
“是的,”他说,“人好像不要结实靴子了,你要做靴子吗?”
虽然我只需两双,我却向他定做了三双,并很快就离开了那里。
过了好几个月以后,我又到他的店铺里去,他正在整理一张皮革。
“啊!格斯拉先生,”我说,“你好吗?”
“我过得很好,”他慢慢地说,“但是我哥哥死掉了。”
我这才看出来,他多么苍老,多么消瘦啊!我吃了一惊,所以喃喃地说:“啊!我为你难过!”
“的确,”他回答说,“他是个好人,他会做好靴子;但是他死掉了。”
我定做了几双靴子。过了很久,靴子才送到——但是这几双靴子比以前的更结实,简直穿不坏。不久以后,我到国外去了一趟。
过了一年多,我才又回到伦敦。我所去的第一个店铺就是我的老朋友的店铺。我离去时,他是个六十岁的人,我回来时,他仿佛已经七十五岁了,显得衰老、瘦弱,不断地发抖。
他细看我这双俄国皮靴,看了很久,脸上似乎恢复了镇静的气色。他把手放在我的靴面上说:“这里还合脚吗?我记得,费了很大劲才把这双靴子做好。”
“你要做靴子吗?”他说,“我很快就可以做好;现在我的生意很清淡。”
我回答说:“劳神,劳神!我急需靴子——每种靴子都要!”
我对这几双靴子并不存什么指望,但有一天晚上靴子送到了。我打开包裹,一双一双地试穿这几双靴子。不论在式样或尺寸上,在加工或皮革质量上,这些靴子都是他给我做过的最好的靴子。在那双城里散步穿的靴口里,我发现了他的账单。我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在四季结账日以前把账单开来的。我飞快地跑下楼去,填好一张支票,而且马上亲自把支票寄了出去。
一个星期以后,当我走近他的店铺所在地时,我发现他的姓氏不见了。在那两间门面的店堂里——现在两间门面又合二为一了——只有一个长着英国人面貌的年轻人。
“格斯拉先生在店里吗?”我问道。
“不在,先生,”他说,“他死掉了!可怜的老头儿是饿死的,慢性饥饿。你要晓得,他想把店铺撑下去,但是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靴子;他从早到晚坐在那里做靴子,他从不让自己有吃饭的时间;店里从来不存一个便士,所有的钱都用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他接了一份定货后,要费好长时间去做它。他是个怪人。但是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顾客到格斯拉的店铺像走进教堂一样心平气和,这可以看出格斯拉对鞋子品质的追求受到了顾客的认可。 |
B.面对穿出问题的靴子,格斯拉说修不好就不收新定制靴子的工钱,这表明他要对自己制作的靴子质量负责到底。 |
C.小说中的“我”只需两双靴子,却定做三双,多定制靴子,一是信赖格斯拉先生的手艺;二是同情,想给予帮助。 |
D.格斯拉骂大公司“不顾体面”“可耻”,是因为大公司抢了他的生意,让他面临失业危机,生活艰难。 |
A.本文结构圆融,多处内容照应文章标题,如“我”十四岁就对他们的品格有了印象,“他好像把靴子的本质缝到靴子里去了”,突出了主题。 |
B.文章注重以细节展现人物的变化,先后提到格斯拉的红胡子,前面注重展现他的自豪与自信,后面则展现了他面临失业的焦虑、愤怒和苍老。 |
C.文章最后用侧面描写的手法,通过年轻人的话再次展现了格斯拉对品质的执着追求,同时也暗示了“我”对格斯拉不能因时而变的否定。 |
D.小说以小见大,通过鞋匠格斯拉兄弟的故事,展现了精益求精的工匠精神,以及工业生产对手工业者造成的巨大冲击,寄寓了作者的深切同情。 |
4.对于格斯拉先生,有人认为小说表现了对他的欣赏,也有人认为小说隐含了对他的批判。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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