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进去

那一些少有人走的路

①小时候家里穷，心里也挺自卑。每到年关当口，父母就会带着我去一趟县城，买点年贷，顺便也逛一逛。

②但凡走到任何一家装修华丽的店面门口，我都是不好意思进去的。我知道进去了也买不了什么，还要遭售货员一阵白眼。父亲则比较放得开，更愿意逛，他拉着我说：“走，进去看看。”我往往都会憋闷好一阵，在冷风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了吧，进去也不一定买，挺丢人的，万一……”父亲听到这里，会立马把话接下去：“万一什么？最坏的结果，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

③“那咱……推门进去？”

④“对，推门进去！”

⑤现在想来，父亲给予我最大的财富，便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了。从那之后，有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先给自己一分钟的时间，想想如果做了，最坏的后果是什么，以及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但凡可以，必做无疑，除非我不想。

⑥刚上高中一年级的时候，我在理科重点班。在提交文理分科志愿表的时候，两个重点班，100名学生。选择学文的，只有三个，若是精确到男性，则只剩我这个光杆司令。

⑦那个暑假的某天，我们全体师生吃了一次“散伙饭”，说是散伙，他们是散不了的，开学后走到另一条路上的人，只有选择学文的三个。

⑧那天大家彼此推杯换盏，我则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略有尴尬。大家挨个走到班主任老师面前敬酒，老师也给每个学生说点未来寄语。我现在还记得，老师姓任。任老师突然把嗓门抬到高八度，夸张地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我们这来，然后对我说：“你敢想敢为又肯下功夫，学理科会有进步的。即便学文，那你也是出类拔萃的！”

⑨多数人为少数人的选择鼓起掌来。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应该是哭了。离席之前，她走到我这里，拍着肩膀，笃定地和我说：“做自己的决定，不用过分关注结果，哪怕是跟别人不一样，哪怕最后没成功，也是另一种收获，最起码，咱这辈子不后悔。”

⑩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了场运动会，要求每个项目都有人员报名。我这一次果断报名，不是因为我有实力，也不是因为我脸皮厚。仅仅因为，我想试试，仅仅因为，我没跑过。

⑪比赛那天，纵然通过一个月的魔鬼训练，我的速度有所提升。但由于过于兴奋，乱了节奏，气息调不匀，有风，常与看台上的观众互动导致乱了军心。呃……好吧，我就是跑得慢。

⑫我一直处在倒数第二的位置，我知道我正常发挥是可以稳拿倒数第五左右的，但也算及格，因为我把倒数第一的那个同学跑吐了。比赛现场我特别崇拜的一位教授跑过来，用坚定地眼神望着对我说：“你即便没有跑赢也没关系，至少你收获了坚持！”

⑬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特别想去读人大的研究生。但录取率实在太低，身边的朋友家长也劝我谨慎选择。

⑭当时有位曾教过我的老师恰好去人大读博士后，我就鼓足勇气给她发了条短信，问问她希望大不大。没过一会，她一通电话呼过来，叫定我的名字：“这么说吧，很难，真的很难。要是从概率上讲吧，你十有八九是考不上的……但老师还是希望你试一试，不然你以后回忆起来，会一直想这个事儿的。”

⑮结果我去试了，没考上。但，我舒坦了。

⑯有时候，我也说不好为什么，我只是有一样特别清楚：那是我的选择，是真正属于我这个生命个体的选择。而人之所以能证明自己活过，不也是正源自于此么？

⑰后来我明白：匆匆几十年，很多事情，试对了，是收获；试错了，是景色。

（选文有删改）

我往往都会憋闷好一阵，在冷风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了吧，进去也不一定买，挺丢人的，万一……”

离席之前，她走到我这里，拍着肩膀，用笃定的语气和我说：“做自己的决定，不用过分关注结果，哪怕是跟别人不一样，哪怕最后没成功，也是另一种收获，最起码，咱这辈子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