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进去

一位短跑运动员的孤独

①我仅仅是为了短跑而诞生的一个男子而已。从我诞生之日起，我的短跑命运就已经注定了，这一点千真万确、毋庸置疑。

②我的父母曾是百米短跑世界冠军。可是，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父亲是我出生很久以前的那个时代的运动员。他创造的世界纪录至今仍未被打破。母亲是我出生数年前在体坛上非常活跃的一位运动员。据说她刚过全盛时期就不幸死于意外。

③不过，科学家成功地从母亲体内取出了仍然存活的卵子，并作为政府的财产存入“卵子银行”。不久，遗传基因电脑管理系统发出了“可以结合”这样一条信息，即“具备了十分匹配的精子和卵子”。也就是说，计算机对一直冷冻保存的父亲的精子和前不久登记的母亲的卵子的遗传基因数据进行计算后，得出了如下结论：二者结合能够孕育出一个具有最佳百米跑素质的婴儿。

④为了能创造出百米短跑的最好成绩，计算机就理想的人体条件进行了数万个数据的模拟试验。如最佳足长、肩宽、肌肉的成分与结构、动态视力，最后查明究竟什么样的人种的遗传基因特性能够满足上述条件。这种理想的遗传基因组合在资料情报中心终于凑齐了。

⑤在符合《运动遗传基因保护法》的前提下，政府决定立即进行人工授精，然后由指定的女子来孕育、生产。从那之后，我就在国家的照料下长大。至今，我摄取营养、排泄、生活周期等一切生命活动都是在计算机的控制之下进行。

⑥我是根据国家的体育政策而诞生的超级运动员，在短跑方面是完美无缺的。

⑦我体能的高峰期与下次奥运会的举办时间正好相符。

⑧当然，像前文所述的那样，如此诞生、长大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人，本次奥运会就有许多这样的选手。如：身高3米的篮球运动员，体重300公斤的无差别级摔跤运动员，脚像鱼鳍那样巨大而扁平的游泳运动员等。他们都像我一样，是通过遗传基因计算而培育出来的试管婴儿。在奥运村，我常常会因与形态怪异的人相遇而大吃一惊。奥运会眼看就要变成超人大会了。

⑨然而，在这类运动员当中，有一个人格外引人注目。他的打扮很怪异：全身裹着黑披巾，头上也蒙着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他经常与一个貌似教练的人待在一起，从不到食堂与大家共同进餐，或是开玩笑、聊天什么的。我在走廊或院子里不时能见到他，但令人不解的是：他总是扶住教练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路。

⑩据说他是东亚一个小国的短跑运动员，可奇怪的是，他从未到过训练场。我想：难道他得了连路都不能走的重病吗？倘若如此，为什么不去医院，而悠闲地待在奥运村里呢？

⑪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您的腿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不是……”他的教练微笑着答道，“请您别太在意。因为他是克隆人，所以身体的形态有点变化。”他自己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黑色头巾下闪光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⑫身体的形态？确实，克隆人中有由于遗传基因的组合不同而导致身体发生异常变化的人，他们常能在比赛中大显身手。比如：有的游泳运动员在水中能够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上了陆地却站不稳。

⑬他和我一样都是短跑运动员，可为什么他是这副怪样子？

⑭解开疑团的机会终于来了。那是百米跑预选赛。我和他被编在同一组，并且跑道紧挨着。他与往常一样，被教练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来到起跑线，摆好了起跑姿势。

⑮发令枪响了。

⑯观众们顿时沸腾起来。我竭尽全力地奔跑，尚不知道他们沸腾的原因。可一转眼，他的身影就出现在我的斜前方。

⑰多么惊人的速度！一眨眼，我就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⑱咦？他正像动物似的手足并用地奔跑着！

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的大脑仿佛麻木了。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运动裤后面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⑳是条尾巴！

（摘自《译林》2002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