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越来越严峻,父亲的工作也越来越紧张。他的朋友劝他离开北京,母亲也几次劝他。父亲坚决地对母亲说:“不是常对你说吗?我是不能轻易离开北京的。你要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的工作多么重要。我哪能离开呢?”母亲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可怕的一天果然来了。4月6日的早晨,妹妹换上了新夹衣,母亲带她到儿童娱乐场去散步了。父亲在里间屋里写字,我坐在外间的长木椅上看报。短短的一段新闻还没看完,就听见啪,啪……儿声尖锐的枪声,接着是一阵纷乱的喊叫。
1.父亲为什么不离开?残暴的匪徒把父亲绑起来,拖走了。我也被他们带走了。在高高的砖墙围起来的警察厅的院子里,我看见母亲和妹妹也都被带来了。我们被关在女拘留所里。
十几天过去了,我们始终没看见父亲。有一天,我们正在啃手里的窝窝头,听见警察喊我们母女的名字,说是提审。
在法庭上,我们跟父亲见了面。父亲仍旧穿着他那件灰布旧棉袍,可是没戴眼镜。我看到了他那乱蓬蓬的长头发下面的平静而慈祥的脸。
“爹!”我忍不住喊出声来。母亲哭了,妹妹也跟着哭起来了。“不许乱喊!”法官拿起惊堂木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1.我们家遭遇了什么?“不要放走一个!”窗外响起粗暴的吼声。穿灰制服和长简皮靴的宪兵,穿便衣的侦探,穿黑制服的警察,-拥而入,挤满了这间小屋。他们像一群魔鬼似的,把我们包围起来。他们每人拿着一支手枪,枪口对着父亲和我。在军警中间,我发现了前几天被捕的工友阎振三。他的胳膊上拴着绳子,被一个肥胖的便衣侦探拉着。
那个满脸横肉的便衣侦探指着父亲问阎振三:“你认识他吗?”阎振三摇了摇头。他那披散的长头发中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显然是受过苦刑了。
1.这里面有多少制服?父亲不慌不忙地向外走去。我紧跟在他身后,走出院子,暂时躲在一间僻静的小里。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皮鞋声。我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用恐惧的眼光瞅了瞅父亲。